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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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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蘅打聽完心滿意足地離開, 馮堇終於空閑下來,見一旁珍兒欲言又止,便問:“可是我不在的這些天, 新燕和春岸兩人有何動作?”

珍兒連連搖頭:“有銅鑼銅鼓在, 她們倆想偷懶都不行。聽說她們倆還給管事塞銀子, 想調出咱們院子呢。”

“她二人若想調出去, 便由她們去吧。”馮堇不甚在意道,又問:“你剛剛可是有什麽想跟我說的?”

珍兒猶豫了下,問:“小姐,您以後就一直在長明宮做女官嗎?”

“應該是吧。怎麽了?”馮堇不解。

“沒什麽,就是長時間見不到小姐, 想小姐了 。”珍兒悶悶不樂道。

“傻丫頭, 我這不是回來了麽?你若實在想跟著我,回頭我去求求國師, 讓你隨我一起進宮, 這樣不就可以日日跟我在一起了?”馮堇笑著說。

“啊?不不不,奴婢不想進宮,宮裏怪嚇人的,奴婢膽子小,就不進宮侍奉小姐了。”珍兒嚇得連忙拒絕道。

馮堇見她這麽說, 便也不勉強她,只道:“行, 那你就留下來幫我看好無塵院, 等過兩年你長大了想嫁人了便告訴我, 到時候我幫你備一份厚厚的嫁妝, 風風光光地把你嫁出去。”

“小姐說什麽呢?我才不嫁人呢!我去打水給小姐梳洗。”珍兒羞紅著臉跑了出去。

馮堇看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, 到底還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。

想到國師此次放自己回家休息, 是為了讓她想清楚那個問題的答案,她想了想,從箱底翻出豫王之前贈她的那串小葉紫檀佛珠。

前世今生,這串佛珠都落到了她手裏,而她拿到之後,都沒有仔細看過,只藏到了箱底。

不同的是,前世嫁給豫王之後,這串佛珠被翻出箱底,成了……

馮堇看著眼前這串佛珠,腦海裏霎時浮現出許多與這串佛珠相關的回憶,她搖搖頭,按照國師的建議,分別設想了救與不救的後果,以及若幹年後她會不會後悔。

若‘救’,就意味著她要嫁給豫王,與他共度後半生。無論她和豫王會不會幸福和睦,她的後半生都將困在王府後院,且身份的不平等,意味著她一旦嫁進豫王府,就會變得極為被動,沒有退路。

若不‘救’,將豫王拒於千裏之外,就得眼看著他陷在泥沼之中,終日籠罩在前世的陰影之中,遲早有一日,他將被陰影和泥沼徹底吞噬。

這兩條路,她興許都會後悔,但選擇哪一個更後悔,卻讓她難以判斷。

豫王眼下看著雖可憐,但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,他選擇了執迷,就該自己承擔後果。她沒有必要為了拯救他,而付出自己的後半生。

從這一點看,她似乎應該選擇‘不救’。

但她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些什麽,她拍拍腦袋,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剛才在三哥院裏三嫂說懷了身孕時的喜悅,她這才明白過來,自己究竟忽略了什麽。

若她不嫁給豫王,她前世沒能出世的那個孩子,便再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了。

雖然心裏清楚,就算嫁給豫王生下孩子,也不大可能是前世那個孩子,但萬一呢?萬一前世那個孩子還願意投胎到她肚子裏呢。

一想到這個可能,她就恨不得立刻嫁給豫王。

珍兒端了水進來,見小姐坐在桌邊看著手中的佛珠發呆,喊了她幾聲都沒聽見,只好將水盆放到桌上,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大聲道:“小姐,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?”

馮堇被她這一喊,陡然回過神來,手下一松,手中的佛珠便掉到了水盆裏。

“呀,這佛珠不能沾水的!”珍兒驚叫一聲,便要伸手去將佛珠從水盆裏撈起來。

“等等!”馮堇制止了她,神情嚴肅地看著浮在水面上的佛珠。

她記得小葉紫檀是沈水的木材,為何這串小葉紫檀雕刻的佛珠竟能浮於水面?

難道,這串佛珠和國師腕上戴的那串菩提佛珠一樣,是空心的?

為何她前世從未聽豫王提起過?

想到這串佛珠是禦賜之物,哪怕聖上寵愛豫王,也難保不會有別人在這佛珠上做文章。

若這佛珠當真是空心的,裏面會藏著什麽?

馮堇一時心切,也顧不上這佛珠是禦賜的了,當即找借口讓珍兒退下,自己則取下一顆佛珠剖開,見裏面竟藏著一粒黑色藥丸。

她拿到鼻下嗅了嗅,除了長期浸染上的紫檀香,還隱隱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藥香。

這是什麽藥?藏得這麽隱秘,難道是什麽慢性毒.藥?

一想到豫王戴了這佛珠許多年,不知沾染了多少毒性,馮堇便覺得心驚不已。

這顆藥她分辨不出來,也不敢貿然找大夫問,只能等明日找到豫王,交給他去打聽。

翌日,馮堇去東風樓找到豫王,將黑色藥丸遞給他,問:“殿下可知這是何藥?”

紀煊接過藥丸聞了聞,皺眉道:“這種藥我從未見過,你是何處得來的?可是有人給你下藥?是誰?”

馮堇這才確定,他確實不知道那串佛珠裏藏了藥,見他一臉緊張,她連忙道:“是我意外得來的,不知殿下可否幫忙查一下?一定要暗中打聽,千萬不能走漏消息讓外人知道。”

紀煊見她這般謹慎,只當是她又在替國師辦事,雖然不大樂意,但還是應承了下來。

隔日,馮堇再次來到東風樓,卻見豫王神色極為凝重。

“怎麽了?可是查清了這是何藥?”馮堇忙問。

“此藥名為‘夏至’,出自南疆,極為少見,服用後會使人變得十分暴躁,像是忍受不了極熱的酷暑一般,而且,據說還能放大人心的欲.望,使人產生一定的幻覺。”紀煊沈聲道。

馮堇聽了一下子腿腳發軟,她連忙扶住桌子,聲音顫抖地問:“那若是沒有服用,只是貼身佩戴呢?”

紀煊見她情況不太對,忙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,說:“若是貼身佩戴,便等同於慢性毒.藥,一日日潛移默化地讓人脾氣越來越暴躁,行事偏激執拗,產生輕微的幻覺,最後變成被心中欲.望操控的傀儡。”

“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……”馮堇不斷呢喃。

難怪前世豫王以這串佛珠調.情時,兩人總是格外激烈;

難怪豫王的脾氣時而溫柔,時而又暴躁到失去控制;

難怪前世剛嫁進豫王府,她總是驚恐懼怕,輕易就受人挑撥;後來被抓回豫王府,則是無法控制心中對他的恨意;

……

許多當時一閃而過覺得奇怪的地方,而今都有了解釋!

“什麽原來如此?這藥你究竟從何處得來的?是誰用這麽歹毒的藥害你?”紀煊著急道。

馮堇擡眼看著他,張了張嘴,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。

紀煊看到她這副神情,心下仿佛明白了什麽,原來,這藥害的人不是她,而是他。難怪他得知這藥的藥效後,便隱隱覺得有些熟悉,現在仔細一想,脾氣暴躁,偏激執拗,不正是說的他自己麽?

馮堇見他似乎明白了,便從袖中取出那串佛珠遞給他。

紀煊只掃了一眼,便認出這是他送她的那串小葉紫檀佛珠,且上面少了一顆佛珠。

那麽,那粒藥丸的由來,便很明顯了。

不,不可能,紀煊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,這串佛珠是皇兄特意賜給他,希望他能平心靜氣研習佛法修身養性的,這串佛珠裏,怎麽可能會藏有這般歹毒之物?

之前俞綺梅歸鄉,找了許久,都沒有發現俞太師給她留下什麽遺物。而幕後之人也一直沒再出手。

他為了誘出幕後之人,故意讓俞綺梅假裝找到遺物,又找了兩人假冒俞綺梅,三人分三路歸京,故布疑陣,引人懷疑。

果然幕後之人按捺不住再次出手,這一次,他準備萬全,卻仍然只得到了極少的線索。

他讓人順藤摸瓜,前幾日才終於查出些眉目來,原來,幕後之人,不是別人,正是他那位好皇兄。

可即便如此,他也忍了,甚至為皇兄找了借口,興許他有什麽苦衷,興許俞太師手中有他什麽把柄……

但今天,阿堇告訴他,他的好皇兄,早在他幼時賜給他的佛珠裏藏了那般歹毒之藥,他既驚又怒,伸手接過那串佛珠,狠狠地摔到地上。

佛珠瞬間散了一地,有幾粒佛珠裂開,裏面的黑色藥丸滾了出來。

紀煊彎腰拾起一顆,果然與阿堇之前給他的那顆一模一樣。

一旁,馮堇緊張地看著他,見他自撿起藥丸後,先是沈默了一陣,接著低聲笑了起來,眉梢眼角全是自嘲,笑意愈來愈癲狂,笑聲聽著甚至有些滲人。

馮堇明白,他對他皇兄感情深厚,如今乍然得知他皇兄從很久以前就暗中加害於他,定然十分傷心,甚至覺得崩潰。

“興許聖上並不知情,是旁人做的也不一定。”馮堇試圖安撫。

紀煊聞言止住笑,淒然地看了她一眼,問:“你知道這串佛珠的由來嗎?”

馮堇被他那極度悲淒的眼神嚇到了,一時說話都結巴了起來:“不、不是、禦、禦賜之物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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